祢雾轻轻地问：“你为什么在这里？”

-----正文-----

入夜，卧室里的桃花心木家具披上阴影。祢雾望着裹纱布的手，它散发绷带和药水的气味。他偶尔想到死，会害怕，但他没什么不甘心的，死亡好像也没法从他这里夺走什么。

他会想天阳想到流眼泪，枕着眼泪入睡，梦里有熟悉的房间和阳光，橡木长桌边上，天阳和他在拼拼图。列车有终点，梦会有尽头，祢雾在梦里拼了很久，停下来休息，天阳拼好一个角落，接上主体部分，至此，整幅拼图的主要图案都修复完整，剩几个边角还未完成。天阳没有休息，他也赶紧跟上他的节奏，因为慌乱，他拼错几块碎片，又手忙脚乱地拆掉。

天阳轻轻地笑了一声。他羞惭地耸起肩膀，低着头缩成一团。因为在梦里，他明白天阳没有嘲笑，可他还是脸红，迫不得已地把脸藏到臂弯。

醒来鼻梁上仍有眼泪。他哭个不停。他其实不是很了解天阳，不知道他喜欢那种颜色，喜欢哪个口味，他只是一厢情愿地喜欢他，他只是希望这个人能活着，他还能再见到他，就足够了。天阳拒绝他的告白他也不会太伤心，但求天阳还活在这个世界上。

他想这个愿望也不算很难，为什么不能实现呢？

人们逐渐恢复战前的生活，中间空白的三年似乎只是暂停键，城门打开，商队涌入，生活的乐章重新播放。祢雾也遵循往日习惯，落地钟敲响时骑车上学，在放下的道闸杆后支着自行车听乡绅们谈话。他日渐消瘦，精神欠佳，老师们多关照他几句，除了越发消瘦，他似乎和往常别无二致。他的世界独自倾塌了一片天空，他的土地被剥夺了植物发芽的生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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